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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玉就曾为吴县令打抱不平,怎么这边的门槛,比京城的意迟巷和篪儿街还高。
后来还是每天忙碌得跟陀螺转似的袁正定,还有那个自称点卯勤勉、从不贪杯的督造官曹耕心,两位上柱国姓氏子弟打配合,才撬开了铁板一块的四姓十族,帮着朝廷在这边真正打开了局面。他们都以旧龙州作为官场起步的两位同龄人,如今论官声,不相上下,论仕途,都算平步青云。
小镇孩子们的乐趣所在,是在如同一把撑开大伞的老槐树凉荫中,听老人们说老故事,等着长辈们从铁锁井里边提起装有西瓜的竹篮,一路跑过跨溪的石拱桥,孩子们早就对那根锈迹斑斑的老剑条见怪不怪了,在坑坑洼洼的青牛背那边钓鱼,或是大夏天脱了裤子,光着屁股蛋儿一跃跳入水潭,去老瓷山那边挑挑拣拣,一脚踩下去就会吱呀作响,碎瓷片上边的残破文字和画像,就像在说着话或是唱着戏,在街巷间捉迷藏,去神仙坟那边放飞纸鸢,抓蛐蛐,冬天打雪仗堆雪人,玩谁娶妻谁嫁人、用手抬轿子的过家家游戏,每次炊烟袅袅的光景,各家长辈们站在门口喊谁吃饭的嗓音,此起彼伏。
再大一些,等到孩子们渐渐成为少年少女,有了力气的少年,或是跟着父辈去田地里务农,不过大多还是去小镇外边的龙窑窑口担任学徒,再成为窑工,天资好手艺好的,熬着熬着,还有希望担任一座龙窑的掌火师傅,工钱就翻倍了,窑口主人可能还要看他们的脸色,在小镇,这就是顶天大的出息了,约莫中年岁数,收了徒弟,等到徒弟再收徒弟,大概就是老人了。
而那些提着竹编篮子采摘水边野菜的少女,她们可能会摘下绣鞋,光洁白皙的双脚,会在田垄间柔软的泥土上,踩出一串浅浅的脚印。然后某天嫁人,她们有了自己的孩子,可能去学塾读几年书,年少时再去田地间帮着干活,放牛,赶鸭子,或是去龙窑给传说中的皇帝老儿烧造瓷器。
昔年小镇明面上的最大五桩机缘,与中土阴阳家邹子创建的五行学说,戚戚相关。
大隋弋阳高氏的皇子殿下高煊,得到了一尾蕴藉道意的金色鲤鱼,额外附赠一只龙王篓。得自李二。象征兵戈。
福禄街赵繇,昔年学塾先生齐静春的身边书童,文房清供,一件木雕龙形镇纸。祖传之物,难在点睛。
泥瓶巷顾璨养在水缸里的那条小泥鳅。得自陈平安在田垄沟渠内垂钓而来,转送给一旁的小鼻涕虫。
阮秀的那只火龙手镯,她在溪畔自家铺子内打铁而来,扎马尾辫的青衣少女,她每次抡臂一锤锤砸下去,一室之内,火星璀璨,蓦然溅射开来,美轮美奂,宛如一幅星图,最终凝为一只龙衔尾状的鲜红镯子,盘踞围绕在少女手腕上。宛如“天成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