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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阳已逝,夜色阑珊,青阳县城本就没多么繁华,夜市也无法持续多久,除了一些特殊的场所之外,城内街道和低矮民居中的灯光也次第熄灭,与城外九华山下的谪仙居里头的人声鼎沸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。
天上黑云蔽月,而无月之夜的山色更加的模糊不可辨。谪仙居除去一层大厅的喧闹,二层起便已逐渐平静了些许,而三楼的包厢内更是颇为萧肃,仅有若隐若现的微弱谈话声,显得格外小心,十几名魏府亲卫正沿着阴暗的楼梯开始游弋,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四周的动静,守卫着三楼屏风包围的一处亮光的包厢。
自从宋管家到此与魏岑寒暄了几句后,却再无任何言语,只是微微闭目坐在椅子上,耐心地聆听着魏岑小心翼翼的话语,桌上蜡烛的焰火微微跳跃,照的他坑坑洼洼的半边侧脸纤毫毕现,而另一边的侧脸则沉入黑暗之中,整个人看起来阴郁而略显森然诡异之感。
窗口处一阵微风吹来,烛火猛地偏向一边,屋子里光线一暗。年过花甲的宋管家猛地睁开眼来,双手不停地搓摩着一串檀木香珠,一双浑浊的老目凝视着屏风外头,十余条来回走动的黑影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“所以,魏使相到此,是为了请家兄上书陛下开释冯延巳么?”宋管家淡淡问道。
按照初心,魏岑本想说是,毕竟自己作为冯延巳在朝中最为忠实的支持者,怎能眼睁睁看着他倒台?换句话说,他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被冯延巳牵连的风险当中,赳赳虎头一断,无头虎躯如何幸免?
但临了嘴边他却莫名地犹豫起来,抬头望着墙上那首被铲去的诗文痕迹,再偏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张文表,突然下定决心似的,起身拱手咬牙回道:“宋管家,如今朝中的气象有变,有人蒙蔽圣听,这才致使冯相遭了大难!我不远千里到此,乃是为了请卫国公出面主持公道,毕竟卫国公的分量在我朝无人能及,连陛下都要许三分薄面”
“你没有回答老夫的问题。”宋管家仍是淡定地回道:“你也不必过分高抬家兄,陛下何人?那是天子,家兄终究只是一介臣子,若真有三分薄面,亦不至于十年无法返京。如若你魏使相不愿直言,那我们便喝酒罢,免得你白来一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