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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沈碧秋第一次见到沈眉,时隔二十余年,沈碧秋似乎还能嗅到那日沈眉身上的血腥气味,而从此之后,他不再是赫连沉舟,他将自己的梦魇和恐惧都埋葬在了北国的废墟中,他是沈碧秋,永远都是。
沈碧秋的思绪完全沉浸在了过往的记忆之中,久久不能自拔,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,终于回过神,唤来两名死士。他将装着赫连无殊人头的木匣子交给了手下人,嘱咐他们立即送去西屯。之后,他又给赫连哲木朗写了一封信,言辞之中谦卑而恳切,字字句句皆是希望赫连哲木朗能念着兄弟之情,好生照顾浮舟,并表示自己愿结草衔环,以效犬马之劳。匆匆将信函封好,沈碧秋心里却实在乱得很,如今一想到何晏之,他就感到头疼欲裂,只要赫连哲木朗手中握着何晏之的命,自己便只有投鼠忌器的份。
沈碧秋又处理了一些手头的杂事,心绪却总是不宁,胸口只是闷闷地喘不过气来,杨琼的影子在眼前不时闪过,那人温顺的眼眸,隐忍的表情,仿佛一场缠绵的梦幻,叫他欲罢不能。沈碧秋心中一惊,原来已经两日没见到杨琼了,却已经思念如斯,行坐睡卧,脑子里满满的,都是杨琼的影子。踟蹰了片刻,他终究是放心不下,便连夜赶去了河西峡谷的别苑。
一到别苑,沈碧秋便隐隐感到出了事。那些侍从一见他便个个噤若寒蝉。他微微皱眉,问道:“如此慌慌张张的,到底出了甚么事?”
为首的两个护卫一张脸煞白着,吞吞吐吐道:“是……公子下午开始就腹痛不止……江先生正在他房里给他医治,一直都没有出来……”两人面面相觑,声音细如蚊蚋,“江先生还说如果到了子时还不见好转,便叫我们去行苑请大公子过来……料理公子的后事……不想大公子便来了……”
沈碧秋怒道:“混账!”他很少这样喜形于色,此刻心中却如掀起了惊涛骇浪,他抿着唇径直朝里屋走去,心中却不敢相信:明明前日分别时还好好的,怎么就突然会出事?
他一把推开房门,却见江氏兄弟都在房中,江有余坐在床边正在给杨琼行针,江寻则坐在轮椅上,他目不能视,手足亦不能动,只能口授江有余行针的部位。沈碧秋深深吸了一口气,他负着手慢慢走了过来,江有余瞥见他,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,却没有起身,亦没有停下手中的金针。
此刻,室内除了江寻的说话声,便只有江有余行针的声音,安静得让人感到窒息。沈碧秋目不转睛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杨琼,心却纠成了一团。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正随着江有余的每一针颤动着,他看到杨琼身下的褥子上渗出的血迹,被褥应该已经换过几次了,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,这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但是他此刻不能说话,他甚至害怕自己的呼吸之声会干扰了江有余的行针,只能如泥塑木雕一般站着,心中的恐惧却在不断地蔓延着:
杨琼会不会死?会不会死?
突然间,沈碧秋感到口中有些苦涩的咸味,他失魂落魄地抬手一摸,却发现自己已是泪流不止。是啊,他如何能舍得下杨琼,那个在春日融融中,透过重重叠叠的杏花林子冲他莞尔一笑的少年,风流艳质,绝代无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