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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少英自醒来隐隐急于探知李忠赐的下落,只不过无人可问罢了。当下问道:“晚辈倒有一事请教,却不知前辈可知晓?”楚云说道:“你说的可是李忠赐?据探子回报,他回到了灵州”。张少英这才想起,石破军的确说过要将李忠赐送回党项。楚云续道:“听柳统领所言,逍遥城已准备向党项人下手却不知是真是假?”张少英点头道:“是。”楚云说道:“逍遥城不可小窥,倒是有此一力。”张少英听到楚云言及逍遥城时,平平淡淡,全无与逍遥城的大仇面色,不由问道:“逍遥城与玄天派仇深似海,掌门人便不恨吗?”楚云笑道:‘“仇恨只能带来痛苦,何况当年之战乃是公平较艺,岂有深仇之说。”张少英不禁暗暗佩服,心中颇觉有理。楚云续道:“老身此谏少侠,仇怨所为不过人生其一,但若能济世救人,当以武者为尚之。”张少英曾与林梦怡探过此事,直感人微渺小,所为也不过沧海一粟,改变不了根本。
张少英不解道:“可是一个人终究有所限,所为也不过沧海一粟,改变不了局面。”楚云说道:“便是当今圣上都无彻底改变之力,但若一日一减,不求彻底,但求其心以诚,却也非不能,此为信念而绝非尺度。”张少英不禁若有所思,只觉楚云所言确为其一可行。他此时心中除了血仇,向其它之事竟迷茫又未曾去想过。虽觉楚云所言有理,却并未去深思。楚云见张少英并不如何在意,当下也不再多言。只是说道:“明日便是元宵佳节了,少侠便随我等下山,准备明日事宜吧。”张少英对楚云颇有好感,躬身行礼。楚云当下遣弟子准备妥当,分路下山。中途张少英下舟领着瘦马等人下山。将楚云收受之事说了,众人虽难舍张少英,但张少英保证绝不会离开,倒叫众人高兴起来。坐在云舟之中,众人显是坐惯了,虽各个言语甚欢,却是谁也不敢打闹。众人沿途向张少英解说各处景色,直说的唾沫儿横飞。这玉琼峰山下屋舍较山腰上要多,多是来客及值守弟子的居所。路间虽无山上四季青绿,却也是小道绵串,山溪烁水,但显寥寥冬色。下得山脚下,已近黄昏,果见天地两宗弟子来回忙碌。有的搭锅埋灶,有的则忙着张灯结彩,喜庆元宵。见诸人下来,顿有一名天宗老年弟子前来领路。一众顺着一条弯道前行不过二里,便至一处房屋前,但见一座雕花镂空牌坊上写有潇湘书院四字,清润典雅,显是出自女子之手。那弟子将众人安顿在书院内的二楼雅间内便自去了,这里是玄天派男弟子的歇息之所。此间土炕并排,墙头均有填写瘦马等人的名字,一共七座,边上则搭有一处软榻,显是临时布置,却是张少英的。炕上每人发了一套玄天派天宗
弟子的长白衫,众人顿争先恐后试穿人人个眉飞色舞。于芳因是女子被安顿在后院,楚云独自安顿一间给她。张少英眼见大家如此开心,不禁也笑了出来。他偷偷走出屋外,四处闲看,但见这潇湘书院建的极大,前前后后建有数座大院。前院数座乃是学堂,左偏院数厢是众男学子的歇息之所,右偏院则是学子的读书习武之所,其后则是女学子的学习之所。
张少英随路走到练武场中,这时里面走出一个身着白衫的中年公子来,俊雅非凡。见到张少英那年轻公子抱拳问道:“阁下可是张少英张兄弟?”见他识得自己,张少英还礼说道:“正是在下,却不知兄台姓氏?”白衫公子应道:“在下姓韩单名一个白字。”张少英一惊,自听瘦马说过,玄天派自地宗四大女弟子之外,尚有三位师伯座下的三个关门弟子,武艺非凡,这天宗大弟子正是韩白,名号玉琼公子。张少英虽是吃惊,但与他并无交集。当下说道:“原来是玉琼公子,小弟可是三生有幸了。”韩白笑道:“张兄妙赞,你能得柳统领器重,他日出人头地可不远了。”张少英说道:“惭愧,小弟才疏学浅,岂能与玄天派大师兄相比。”韩白谦虚道:“张兄客气,在下繁忙在身,明日见。”
分别韩白,张少英返回住处。途中所想,但觉韩白儒雅俊俏,实是自己所不能及,心中卑怯。张少英进天井时,楼上楼下早已挤满了玄天派天宗的读书弟子,上上下下竟及二百余人。这些弟子均是派内弟子的后辈和战乱遗留的孤儿,人多繁杂时却是谨守礼数,自主作队。潇湘书院开学在即,众读书弟子自也得返回书院居住。张少英回到屋内时,瘦马等人刚刚换上玄天派的弟子服,正各自比拟。见张少英进来,瘦马上前说道:“老大,你看这弟子服多威风。”张少英微微一笑,见众人终于有了落脚之处,心中也放下心来。
晚间,天宗弟子送来大堆荤素菜肴,俱是兰州的佳品小吃。说是元宵头顿,其后数日一应食物皆由派内担负。潇湘学院内自建有厨房和食堂,张少英不愿与众玄天派少年弟子同食一屋。当下搬回寝内捡开一张炕摆了上去,偷偷叫来于芳,乔装进去。又自屋内点了四个炭炉,众人围坐在一起,虽是拥挤,却是喜意绵绵。张少英难得独自与众人相聚,当下向男弟子要了两坛清酒。此类清酒只是酿酒后所剩的尾酒,并不如何醇厚,便是果果也能喝得下半碗而不醉。众人久未在一起喧哗聚食,又有一桌吃不完的菜肴,顿人人眉飞色舞,狼吞虎咽。张少英喝了两碗清酒,忽然想起了小香,大头他们,心中闷闷不乐。但觉若是大家还在,此刻定然更加热闹非凡。劝酒或是喝酒人的天性,众人不止一次想灌倒张少英,却总是自己先趴下。此刻难得有时机,众人顿不约而同的寻借口的向张少英劝酒。张少英自知其意,却是难得高兴,均一一接下。接连喝了七八碗,张少英仍是脸不红,身不摇。瘦马,青舒二人但想如此硬拼自不是张少英的对手。瘦马眼尖,眼见果果独自一人扒了两只红烧猪蹄大啃,心中顿来了主意。向果果说道:“果果,猪蹄好吃吗?”果果吃得急了,都懒得回应瘦马,只是不住点头。瘦马轻声道:“咱们都敬老大酒了,你不如敬老大一碗吧。”果果半天才吞完口中食物,不解道:“可我喝了酒便吃不完猪蹄了?”瘦马说道:“你年纪小,只喝一口就可以了。”果果喜道:“真的?”瘦马说道:“当然是真的,不信你问老大。”果果向正在喝酒的张少英说道:“大哥哥,我敬你一碗酒,只喝一口可以吗?”瘦马的小动作张少英早瞧在眼中,说道:“好,来,大哥哥祝你今年身子长高些,身子再好些。”果果得张少英嘱咐,高兴得不得了。当下两人碰了一碗。张少英自倒了一碗酒,向果果问道:“果果啊,平时除了老大,还有谁对你最好呀?”果果道:“芳姐姐对我很好,瘦马哥哥对我也很好、、、”一句话未说完,便听张少英叫道:“哎呀,正是了,瘦马哥哥对你这麽好,你若不敬他三碗岂不是知恩不报啊。”
果果年纪虽小,却知这知恩不报的意思。五岁时被人遗弃在坟地被张少英捡到,自此便跟着张少英,平日瘦马,大头对他也甚是爱惜。他年纪最小,张少英曾严令群内一切好东西均给果果和重重两人。跟得张少英久了,但见群内的大哥哥,大姐姐们视张少英为大恩人。他便问过小香,这恩人是谁。小香告诉他,谁对他们好,谁就是大恩人,对大恩人要敬重,哪怕是以命相报。
果果瞧了瞧满脸通红的瘦马,问道:“瘦马哥哥,老大叫我敬你三碗,我只喝三口行不行?”瘦马立时叫道:“不行。”果果不解道:“为甚麽?”瘦马一愣道:“还能为甚麽,你敬老大一口,他喝一碗。为甚麽我却要喝三碗?”果果不解道:“可你是我的大恩人,我人小只能喝一口,你都长大了,为甚麽不能喝三碗呢?”瘦马一呆,难道要告诉果果自己酒量不行麽。却听张少英问道:“瘦马,你不会喝醉了,不敢喝了吧?”虽知是激将法,瘦马还能如何回应。但想如何灌酒也不是张少英的对手,如果就此服输倒是能躲过去。但今后众人再聚食时,每人敬酒前都问一句:瘦马,你行不行呀?群里人相合无间,常拿对方的短处来讽刺嬉戏,这已是见怪不怪了。一念至此,瘦马更是进退两难。但想竟是张少英的得力干将便决不能就此服软,心中却暗自后悔不该做出头。